草原的阳光明媚,绿草沾露珠,陈颜蹲在地上,和罢工赖在地上的马大眼瞪小眼。
“连你都欺负我是吧!”
穿越以来,诸事不顺,别人清穿,紫禁城边,北京户口。
她可好,一穿三千里,到了遥远的内蒙古大草原,寥无人烟。
大祭司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唤醒陈颜,睁开眼睛,不是重症监护室的墙壁雪白刺眼,毡帐的白,是柔和的。
她猝死了,她又活了。
但不是作为陈颜,而是作为博尔济吉特?塔哲。
成吉思汗黄金血裔,科尔沁部首领莽古斯与其妻衮布之女,草原的公主。
一个马背上长大,雌鹰般的草原女孩。
为了不露馅,陈颜只能背着人,恶补体育,包括但不限于马术。
然而,连畜牲都欺负她软弱,吃了她手里的盐,却赖在地上不动。
陈颜一怒之下,怒了一下。
背后传来阵马蹄声,她以为是部落中的人来找自己,迅速坐在地上,装作骑马累了,休息的样子。
等那伙人走近,陈颜才发觉他们装扮陌生,拿刀背箭,鬼鬼祟祟。
来者不善。
陈颜察觉危险,迅速起身往营地方向跑,还是迟了一步。
那些人发现陈颜的身影,拍马来追。
她用力往前跑,绳圈从身后飞来,套住她的脖子,巨大的力量,将她拽倒在地,陈颜抓住绳子,才缓解强烈的窒息感。
马往前跑去,她被拖出去数丈,脖子上的绳索越来越紧,她挣扎着,发不出一丝声音。
下一瞬,陈颜只觉得肩上一紧,双脚就离了地。
眼前马鬃随风乱舞,肚子硌在马鞍,又疼又恶心,大脑血气上涌,头胀而恶心。
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母亲衮布的叮嘱,显然迟了。
她说后金和察哈尔战事将起,近来草原不太平,让陈颜没事不要往远处跑。
可是
可是近的在近的地方学习马术,会被人发现吧。
人无远虑,必有近忧。
抓到陈颜,那行人发出“呜呼”的笑声。
“看她的穿着,不像是普通人。”
陈颜可以听懂他们说的话,他们也是蒙古人。
抢掠别的部落的事情,在草原上并不罕见。
后金要对察哈尔多特罗部开战,双方都在征召兵员,人员往来间,混杂几个居心不良的畜生。
“不管,抢到了,就是我的,草原百年的规矩了。”抓住陈颜那个人炫耀道。
陈颜在心里默默骂了句,我是你额吉。
眼前草色变化迅速,从嫩绿到枯黄沙地,陈颜意识到自己离营地越来越远,心里越来越紧张。
她开始后悔.....让人看出异常又怎样呢?
可一想到萨满大巫师看她的眼神,疑惑中带着某种戒备,陈颜就感到脊背一阵发凉。
她不会忘记,自己刚醒来时,完全认不出周围的人,被大祭司当作邪魔入体。
他让陈颜站在火堆中央,一圈祭司围着她作法。
木柴炸开,噼里啪啦,滚烫的火星飞溅到她衣角,吓得她一缩。祭司手中鼓声却越来越急,火也越烧越旺,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
火,真的要烧到眉毛了。
陈颜不得不假装晕倒,然后又醒来,最后哭着扑进母亲衮布怀中,叫她“额吉”。
人生在世,全靠演技。
正跑着,马速忽然降下,那人一拉缰绳,马儿停在原地打转。
陈颜努力从马上抬起头,又是一队陌生人,挡在前路。
不明敌我,双方还在相互观望。
看对方的穿着与旗帜颜色,那队骑兵并不是蒙古部落的人,而是后金的士兵,棉甲高盔,白色龙旗猎猎。
陈颜当即眼前一亮。
科尔沁和后金是联姻的盟友,母亲衮布时常怀念已经嫁去后金的姐姐额尔德尼琪琪格。
安慰母亲衮布的陈颜顺嘴问了句,“姐姐嫁了后金的谁。”
母亲说:“后金可汗皇太极。”
陈颜瞪大了眼睛,什么?她姐夫是皇太极?
几番打听,陈颜得知了件更震惊的消息——
姐姐有个后金名字,叫哲哲。
孝端文皇后哲哲是她姐姐,那她不就是孝庄的姑姑。
原来她这个博尔济吉特,是孝庄太后的博尔济吉特!
陈颜气沉丹田,用满语大喊道:“救命!我是你们大福晋的妹妹。”
不看僧面看佛面,见义勇为固然高尚,但陈颜不敢保证这群人的道德水平。
亮出身份固然危险,但已经没有别的出路。
果不其然,那队后金骑兵听清陈颜的求救声,立刻拍马冲了过来。
抓住陈颜那人见势不妙,掉头就跑。
马上骑着一个人,再拖着一个累赘,显然跑不脱后金骑兵的天罗地网。
抓陈颜那人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来势汹汹的后金骑兵,咬牙将她掀下马背。
陈颜后背先着地,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听一遍,砂石粗粝,手臂传来阵阵刺痛,眼泪几欲夺眶而出。
马蹄声阵阵,由远及近,她来不及思考,迅速挣扎着站了起来,跑向一边。
一匹马从她身边掠过,带起阵风,离得近,陈颜看清马上那人的脸。
头盔的遮挡,让陈颜并不能看清他整张脸,只能从露在外面的部分,判断出是个很清秀的少年。年纪虽小,气势却不弱,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敌人,锐利如鹰隼。
后金骑兵并没有因为对方放下陈颜而停留,继续追赶,分散包抄上去。
陈颜抱着手臂,鲜血淋淋从指尖滴落,劫后余生,她茫然站在原地,大口喘息。
一个后金小将不妨回头,见陈颜一个人在原地,面露痛苦之色,马速不由减慢。
他看了一眼追上去的同伴,又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陈颜,最终调转马头。
那小将下马,不由分说,径直抓住陈颜的手,活动了下,问道:“疼不疼?”
陈颜看了他一眼,眼前小将约莫二十出头,五官棱角分明,眉目间,涌动一股英武之气。
她看的有些愣了,一时忘记回答对方的话,小将没等到她回答,垂眸朝她看来,“嗯?吓傻了?”
陈颜这才回过神来,知道他是在检查自己的手臂有没有骨折,摇了摇头,“不疼,骨头没有断。”
“你会满语?”青年有些诧异。
陈颜当然不能说自己学满语的真正原因,只是说,“会一点。”
青年上下打量陈颜一眼,“我是豪格,后金大汗的长子。”
听完对方自报家门,陈颜再看这青年,眼中已经多了几分惊讶。
一抬眸,恰好对上豪格提前抬起审视她的目光。
“我叫塔哲,是你们大福晋的妹妹。”
姓氏有点长,陈颜还没背顺。
豪格从马鞍旁挂着的袋子里取出伤药,游牧民族,居无定所,马上会携带很多东西。
撕开陈颜的衣袖,许多细小的沙子已经嵌入皮肤,他端详阵,又取下挂在另一边的牛皮囊。
一拔开塞子,股浓烈的酒气弥漫。
“你要用这个?”陈颜本能缩手。
酒精淋外伤,这是什么满清十八酷刑?
豪格理所应当的点点头,“需要把沙子清理掉。”
“不!”陈颜拒绝得干脆。
“嗯?”
两人正僵持,身后传来马蹄声,陈颜回头,是方才的后金骑兵折返,看他们两手空空,应该是没抓到人。
清秀少年一下马,就直奔豪格而来,气势汹汹揪住他衣领,“死小子,你为什么不跟上来,让他们跑掉了!都怪你!”
没等豪格解释,少年一扭头,看见豪格手上的牛皮囊,顺着牛皮囊看到了陈颜,他瞪了一眼陈颜,扬手将豪格手中牛皮囊打掉,“死小子。”
牛皮囊掉在地上,汩汩流出白净的酒水,就着未干的液面,陈颜低头看清自己的脸。
那是一个十岁小女孩的脸,草原的风,吹红她消瘦的脸颊,活像两块饱和色腮红。头发乱了,沾满杂草和灰土,玛瑙和珊瑚的珠链断掉,只剩下寥寥几颗。
陈颜不是很适应草原的饮食,人一瘦,就看起来更小,再一脏,更像是小孩子。
豪格也不生气,“十五叔,你冷静点。”
十五叔?陈颜小心翼翼打量了眼那少年,豪格的叔叔,就是皇太极的弟弟。
努尔哈赤第十五子,多尔衮同母弟多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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