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寒料捎,渐渐稀稀的细雨,柳树长满了嫩芽,随风左右的飘动着。
窗边的美人榻上,姜夕榆面无血色的斜靠在榻上,透过窗户看着外面活力四射的柳树愣愣出神。
“小姐,外面还下着雨,我们回房间吧,您的身子骨弱,吹不得冷风。”丫鬟青儿端着药碗进来,一阵微冷的冷风吹过,把瓷碗放在桌面上,急忙的拿过一边白色的披风给她披上。
姜夕榆抬起瘦的曝起血管的手拢了拢披风紫色带子,虚弱的轻咳几声,感觉舒服一点后,哑着嗓音道,“也不知道能有多久可以吹这冷风了。”
青儿心猛地揪起,眼眶一下就红了。
“小姐您别胡思乱想了,您一定能长命百岁的。”
青儿抹了抹眼底的泪水,端起药碗给姜夕榆喂药。
姜夕榆勉强喝了一口后,药都还没有进胃里,就直接吐了出来。
“小姐。”青儿大惊,赶紧的把手中的药碗放下,蹲下身把痰盂放在她的面前。
姜夕榆吐得胃部灼烧,闻着难闻的药味,摆了摆手,让青儿把药拿走,沙哑道,“青儿,我怕是时日不多了。”
“小姐......”一直忍着眼泪的青儿,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。
她努力的控制着,但是不管怎么控制,还是控制不了。
姜夕榆刚想安慰她的时候,余光看到了徐睿撑着一把伞,朝着她们走来。
姜夕榆恍惚想起年少时仰慕的那个风光霁月的少年,这么多年好像没有变化多少。
“侯爷。”看到徐睿进来,青儿赶紧的抬手抹了一下眼泪,低着头微微的曲了一下腿。
徐睿看到青儿手中未动的汤药,眉头紧蹙的拿过汤药。
见状,青儿上前紧张道,“侯爷,还是奴婢来吧。”
青儿想要去接药碗,徐睿充耳不闻的直接勺起一勺,直接喂到姜夕榆的唇边。
姜夕榆微微偏过脸,冷然讥讽,“这里没有外人了,你又何必假惺惺,想要什么直接取就是了。”
徐睿的脸色马上冷了下来,狠狠盯了她几秒后,把药碗放在了边上的桌子上,然后拿出匕首执起她的手腕。
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新旧不一的的伤疤,徐睿好像是没有看到一半,直接用锋利的匕首再次割开一条口子,血潺潺的流出在一边早已准备好的青色瓷瓶上。
“侯爷,夫人身体已经快不行了,这么多年她为了侯府鞠躬尽瘁,没有功劳也有苦劳,求你别再伤害她了,您取奴婢的血,取多少都可以,放我家小姐一条生路,求求您了。”
徐睿面无表情的用瓶子接着血,并没有将青儿的话放在心上,也更没有抬眸看过姜夕榆一眼,只是冷声道,“她不会死的。”
收集完一瓶血后,徐睿如往常一般仔细替姜夕榆清理伤口,又给她抹上了上好的药膏。
他认真又温柔的神情,让姜夕榆有种错觉。
自己才是他最爱的人!
可付出全部的爱,所有的情后,满身的血后,她才终于得清醒。
她错了,错的离谱!
他哪里是当她是爱人,他根本当她是林柔妤的血库。
徐睿处理好姜夕榆的伤口后,才终于抬眸看向姜夕榆,“柔儿的病快好了,再有几次她就能痊愈了,所以你不会死的。”
徐睿深深的看了一眼姜夕榆,便直接转身的离开了。
姜夕榆看着徐睿清冷的背影,嘶哑着声音喊道,“徐睿,你给我一封放妻书吧。”
徐睿的脚步一顿,以为她又在跟他使小性子,头也没回不耐烦道,“柔儿不会影响你的地位,我说过只要你只好柔儿的病,你永远都是永林侯府夫人。”
徐睿说完大步的离开了房间。
姜夕榆透过窗楦看着消失在院门口的徐睿,内心没有半点的波澜。
此刻的他在她的心里都不如那微微摇曳的柳稍,能够让她内心泛起的涟漪。
姜夕榆收回目光,看向还在替她包扎伤口的青儿,“别忙了,去给我拿纸墨笔砚来吧。”
青儿看着包扎的白色布条,还渗出淡淡的血丝,蹙眉心疼道,“可您的伤口还没没包扎好。”
徐睿给姜夕榆抹的那些药,根本用处不大。
徐睿每隔三天就来取姜夕榆一次血,旧伤未好又添新伤,姜夕榆两只手腕上的伤口数都数不清楚,这些旧伤新伤又哪里是什么药膏能抹平的。
“这些都不重要了。”姜夕榆已然气若游丝。
青儿再次红了眼,急忙起身去拿了纸笔来。
“小姐。”青儿将姜夕榆半扶起来,让她靠到枕头上靠着。
姜夕榆拿起毛笔,可没有沾笔墨,而是沾着自己的血,手颤颤巍巍的写了一封放妻书。
徐睿谨立放妻书。
盖说夫妇之缘,恩深义重,论谈共被之因,结誓幽远。
凡为夫妇之因,前世三生结缘,始配今生夫妇,若结缘不合,比是怨家,故来相对。
妻则一言数口,夫则反目生嫌,似稻鼠相憎,如狼羊一处。
既以二心不同,难归一意,快会及诸亲,各还本道。
愿妻娘子相离之后,重梳蝉鬓,美裙娥眉,巧逞窈窕之姿,选聘高官之主。
解怨释结,更莫相憎。一别两宽,各生欢喜。
写完放妻书后的姜夕榆再次的看向窗外,随着微风左右摇曳的柳稍,让她心生羡慕。
他终于是用她的命,换回了林柔妤的命。
也终于是将她对他所有的感情彻底磨灭了。
她和他皆自由了。
“青儿,带我回将军府吧。”
“小姐......”青儿立刻扑到了姜夕榆的身上悲痛欲绝的嚎啕大哭。
掌心桂花滑落,沾上她手腕殷红的鲜血,那纯白的花瓣被血色染红,是另一番绝美......
闭上眼睛的那一刻,心中想着,要是有来世,她姜夕榆永不再做徐家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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