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璈忙得脚后跟沾后脑勺,现在除了回家寻不出一件是他愿意干的事儿。
不过对于连日来被迫沾染上的各种麻烦,徐璈也没打算就这么算了。
否则无缘无故的,凭什么他洁身自好的善名就要在他人的口舌中被毁于一旦?
这泼天的委屈他去跟谁讲理儿?
桑枝夏看着徐璈带回来的东西,挑眉失笑:“这是几个意思?”
徐璈把碍事儿的一气儿都打发走了,坐在地上一手搂着个小娃娃,歪头靠在桑枝夏的膝盖上说:“皇后娘娘办的赏花宴,特意让我给你送的帖子。”
皇后娘娘思虑周全,为了让桑枝夏安然赴宴还特意赏了一身得体的华服,让桑枝夏务必把三个孩子一起带去。
徐璈一字不提自己在皇上的面前说了什么,只闭着眼笑:“回到京都这么长时间,你一直被别的事情绊住了手脚,也没机会在人前转转。”
“难得的好机会,咱们一家人一起去?”
桑枝夏不喜欢凑热闹。
徐璈也不喜欢。
这来自宫中的邀约目的是什么一看就知。
桑枝夏低头戳了戳徐璈仰起的眉心,玩味道:“就这么点儿小事儿,你跑出去跟皇上怎么叨叨的?”
“事关为夫清誉,怎么能算是小事儿?”
徐璈闭口不提自己挨了皇上飞起一脚,冷嗤道:“只是这么长时间了,也该让众人睁大眼看看清楚,皇上亲封的护国夫人是何许人也,也免得总有人不识趣嚼三道四。”
桑枝夏其实觉得大可不必,然而徐璈都已经把帖子拿回来了,她也不介意欣然赴约。
三日后的宫门前,徐璈翻身下马把伸出小胳膊的糯糯放到肩上,单手抱起了睡着的珠珠。
然后先把桑枝夏从马车上扶了下来,空出来的那只手牵起了自诩是小男子汉,表示自己可以走的元宝。
一家五口头一次整齐出现在众人面前,徐璈长身玉立气质冷峻,桑枝夏大气温婉。
还小的珠珠被徐璈抱着看不出来,但紧挨着徐璈的两个孩子都继承了父母长相上的长处,小萝卜似的个儿,但眉眼间流转着让人挪不开眼的灵气,一看就知机灵聪慧。
出现在这里的一家人吸引了大部分的视线,在这里等着徐明辉和南微微走了过去。
二人先是叫了人,往里走的同时南微微低声说:“大嫂,一会儿大哥和明辉要先去见皇上,我先陪着你。”
跟自小出入惯了这种场合的南微微不同。
这还是桑枝夏第一次公然参加这种宴席。
桑枝夏笑着捏了捏南微微的手指头算是谢过她的体贴,看到徐璈带着三个孩子就要分道的时候错愕道:“你都带着?”
宫里的人见惯了徐璈一身冷意进进出出,却是第一次看到他亲自带孩子。
毕竟世人讲究的是抱孙不抱子,越是在外权重的男人,就越是讲究威仪。
徐璈一拖三带着这几个娃娃,从下车站定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被人侧目。
徐璈一脸漠视旁人余光的淡然,点点头:“皇上说先带过去面圣请安,我们一会儿就过来。”
徐明辉也表示会照顾好小家伙们,桑枝夏索性笑着当了甩手掌柜:“行,那一会儿见。”
桑枝夏不是第一次进宫,却是第一次这么慢悠悠地往前逛。
进宫赴宴的人认识她的极少,时不时会有人侧目而视,当听到南微微口称大嫂时,原本就多的探究就会更多出几分好奇。
桑枝夏神色自若并无传闻中的瑟缩姿态,见到年轻的皇后娘娘时按照规矩俯身行礼,刚弯下腰就被素白的手托了起来。
皇后笑道:“嫂嫂这就是与我见外了。”
“陛下总与我说都是自家人,我也一直想找机会跟嫂嫂聚一聚,既是自家人,就不必拘着这些额外的礼数了。”
桑枝夏说了句礼不可废,反倒是被调侃了一句:“皇上都是唤的嫂夫人,你我还是御定的亲家,嫂嫂不让我如此称呼,莫不是在恼我帖子下得晚了?”
殿内都是官家命妇,形形色色的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桑枝夏的身上。
桑枝夏不卑不亢地应了皇后的话,无奈道:“娘娘说笑了。”
“只是臣妇惯少出门,只怕是不懂宫中的规矩,恐有冒犯。”
“关上门不说外家话,嫂嫂与我何谈冒犯?”
皇后牵着桑枝夏往自己下首的位置走,等桑枝夏坐下眼底笑色更深。
皇后出自白家,白家与徐家世代交好。
白家能比开启前朝的大浪更比从前风光,徐家为此也出了不少力。
更何况桑枝夏自身功劳不浅,不管是已逝的先皇还是当今陛下都多有礼重,皇后比谁都分得清孰轻孰重。
今日这场赏花宴为的是什么,皇后的心里也比谁都清楚。
皇后今年才不过十八岁,外人面前端庄持重。
可想到桑枝夏和徐璈的夫妻情分也不免生出几分艳羡,眉眼更添柔和,与桑枝夏闲话家常似的说起了一同进宫的三个孩子,旁人根本插不上话。
有眼力见的看出来皇后是在特意给桑枝夏抬声势,神色微变。
跟着母亲一道前来赴宴的安昌郡主眼底恨不得喷出火来,死死地盯着桑枝夏不挪眼。
桑枝夏察觉到她的目光很觉好笑。
这小姑娘莫不是真的被徐璈的那张脸冲昏了头脑,竟是连在人前的脸面都顾不上了?
桑枝夏缓缓抬眼看过去,玩味地转了转手腕上的镯子。
皇后注意到这一点轻笑道:“说起来本宫倒是听过徐家的一则家规,只是不知真假。”
“据传,徐家自来没有纳妾的规矩,这可是真的?”
桑枝夏失笑道:“听家中长辈说是有这么条不成文的规矩,家中自来也无纳妾的习俗。”
皇后面露了然哦了一声,殿内的不少夫人都没忍住露出了倾羡之色。
南微微懒懒地说:“说起来徐家不允纳妾不稀奇,毕竟就是谁家也不曾见过非要上赶着给人做妾的轻浮之人。”
“这非要与人为妾,还口称污蔑人妻善妒不许,这类货色倒是世所罕见。”
“安昌郡主,你说呢?”
被指名道姓到脸上的安昌郡主眼底迸出火色,歘一下站起来死死地咬着牙说:“你凭什么说我?你还不是”
“因为她是在帮我说的啊。”
桑枝夏本来不想把事儿闹大,但从进殿之前就被迫听了不少贤惠的话语,还被安昌郡主母女贴脸劝了一回为妻要大度,言语间甚至透露出要恳请皇后赐婚的意思。
反正就是徐璈要也得要。
不要也要逼着徐璈娶。
桑枝夏被震惊的同时福临心至,知道了徐璈今日叫自己来的目的。
这人自己不方便跟妇道人家掰扯,是让自己来跋扈一把,来人前耀武扬威的。
人多势众的,桑枝夏突然就不是很想再给不要脸的人留半点颜面。
桑枝夏摇头示意南微微不必生恼,笑得戏谑:“郡主,我倘若就是善妒不许的话,你当如何呢?”
“你又能奈我何?”
论拳脚桑枝夏不惧谁,论口舌是非她也不曾让过谁。
今日都被人贴在脸上说了这种话,再无任何回应,真当她是死了的?
桑枝夏掸了掸指尖懒懒地说:“郡主的心思我知道,只是郡主早些歇了比较好。”
“徐璈不纳妾,徐璈也不可能会纳妾,若我如此说还不够明白,那郡主不妨3去问问徐璈,看他敢不敢说自己要抬你进门。”
桑枝夏注意到门外走近的人,眼底掠起一抹浅笑,慢悠悠地说:“反正我今日把话放在这儿。”
“徐璈但凡敢说一句要纳谁过门,我就敢今日让自己当寡妇。”
安昌郡主被这话惊得面色大变,门外的徐璈垂眸敛去眼底的笑色,看着一脸戏谑的江遇白说:“皇上,这话您可是听见了。”
江遇白在一片跪倒的吾皇万岁中忍笑往前,嗯了一声说:“听见了,爱卿说的在理。”
“为着你的小命着想,你是不能被除嫂夫人之外的歹心之人觊觎。”
江遇白扶着有孕的皇后免了礼数,等徐璈把桑枝夏扶起来才说:“谁非要给你为妾,那只怕是要害你的性命。”
徐璈老实本分地点点头,拉起桑枝夏的手微不可闻地说:“枝枝。”
不会有任何人。
他们只有彼此。
不管是过去还是将来,他许诺过的永远,一直都是永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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