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师妹,稍安勿躁。她的罪行何止一两桩。”
剑落须臾,黑眸骤冷的易橒澹,拔剑制止。
众人循声望去,复曦曦的这一剑,因易橒澹及时干扰,只顺着丽夫人的左肩刺入,剑入三分,鲜血直流。”
“师兄,是她,害了我父母、姑姑。”
复曦曦眸色清凌,激愤难抑。
易橒澹沉眸疏离,一字一句应允:
“师兄允你,不会轻易让她死。”
此情此景,哑寂无声!四围充斥着汹涌强烈的仇恨和濒临决堤的庞大抑制力。
复曦曦隐忍悲痛,直视丽夫人:
“你这种丧心病狂之人,死一百遍,也不足以解恨。”
习贤早已愤愤不平,满是鄙夷地倾吐:
“恶贯满盈,说得就是你!今日,想怎么死?”
丽夫人双手被捆,挣扎无用,踉跄了两步,气焰渐熄:
“不错,这些都是我做的,谁让她们挡我的路。潜伏多年,犹如鼠蚁,不见天日,旦求速死。可你们想让我伏罪,不可能。”
吉泞素来端穆镇静,亦忍无可忍:
“没有人想看到你虚伪悔过,没有任何意义。你手段卑劣,残害无辜,祸害西林,牵连蓬山,一直是在自掘坟墓罢了。你,朝廷可诛,义士可诛,世人百姓可诛。”
复曦曦冷静看向吉泞,心中暗许---对。她所欠,并不只是一个简单痛快的了断。
陈鸢猛然抓着丽夫人,嘶喊:
“丽夫人,不要啊!”
丽夫人看了看她,不屑一顾:
“你以为,他们会饶了你。”
陈鸢跌坐在地,死气沉沉:
“我不要死.....我不能死......”
洛瑧亲眼所见、亲耳所闻。她愣住了,极力又无力地平复心绪!
这便是真相,这么多年来,一直追寻的真相。杀害西林主夫妇的,是眼前人,那流火宫下绝杀令的,也是眼前人!
“说!流火宫当年,是否你下的那道绝杀令?关于七阙尘。”
赵景昉站出来,怒视眼前丽夫人,语气掷地赋声。
在场人,皆审视着丽夫人,肃立不动。这又是,一个惊天巨雷,!
洛永珩心绪不宁,满是心疼---想起那日偷听父亲谈话,知道洛瑧其实有自己亲生父母。他曾想过,让她的父母平凡些,哪怕困顿些,才不得不抛弃洛瑧。不至于,洛瑧以后离开洛府,还辛苦寻觅他们。但他明白,可能性很小!这震撼沉重的事实,又一次摆在洛瑧面前,逼得她不得不公然直面、勇往直前。
丽夫人惨淡而笑:
“原来,今日一切都是为了这个!是为了她。”
随着丽夫人的目光,满园的人,皆看向了眸色冷凝,思潮澎湃的洛瑧。
流火宫绝杀令!这数百年来,只出现过一道---纵横千里,不遗余力、不计代价,缉杀七阙尘。当日的流火宫,数众上千,暗潜隐匿,人脉广阔。宫内更有顶级杀手:雾春、角夏、妣秋、隆冬,他们四人挑战江湖侠客,一时间,无有对手。这般境况之下,被追踪锁定的人,几乎不可能有生还机会。
复曦曦震惊激荡的心情,不亚于洛瑧。聂浥轻轻拉住她的手臂,洌眸熠熠:
“血债必偿。曦曦,洛姑娘是复明月前辈之女。当日,历经绝境逃亡,她心中的伤痛恨意,无法弥补。”
“姑姑的女儿......”
复曦曦目色清滢,心中猛然哀痛无垠。
眼看,洛瑧凝眸寒霜,一步步稳稳走来:
“何种原因?”
丽夫人抬起头来,凌乱发丝中露出迷蒙的双眼,笑意怆然:
“我的心血已毁,告诉你们何妨?至少,有人会同我一样,一直痛一直伤!那年,一行人迷路,来到我流火宫:七阙尘复明月、当日还是皇子身份的你们的皇上、蓬山仙宗爱徒吾霜冈。”
原来当年,皇上、七阙尘复明月、蓬山大弟子吾霜冈,曾是挚友,他们一度结伴游历,走过万千大好河山。
丽夫人绝然掀开往日回忆的重幕:
“复明月来了,什么都变了。我师弟们因她,开始反对流火宫的决议,说什么要革新,改变宫中陋习,不再允许杀戮抢掠。笑话,流火宫数代如此,才能在贫瘠之地生存延续,怎能轻易更改。还有吾霜冈,他乃仙宗首徒啊,昭如华月,丰神飘逸,是我一见倾心之人。但他的目光,从来随她而行。从未,把我爱意放在心里,一丝一毫都没有过!你们不知道的是,你们的皇上,我看得出,他心里也非常在乎复明月,处处呵护备至,不容半点损伤。这样的局面,我岂能容得下!就在他们决定离开之后,我下了流火宫缉杀令,势必要让复明月彻底消失。”
“就因为你的偏执嫉妒?就因为你求而不得?”
洛瑧百思不解,排山倒海的悲怆,肆意袭来。
“是。看到你的第一眼,得知仙宗对你的点点滴滴,我就猜,你是复明月和吾霜冈的女儿。我猜对了,那么,既然能杀了她,我也能毁了你们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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丽夫人狷狂如疯。
“放肆!”
易橒澹邃眸寂灭,冷声威严。右手轻扬,烈烈掌心,似盛寒光,直逼丽夫人而去。
丽夫人猛地吐出一口血来,面色灰暗。
洛瑧拉住易橒澹的手,双眸沉重深蕴:
“这样的人,不值得殿下动手。”
“你不敢......”丽夫人倒地叫嚣,斜身往后挪出几步,“想知道更多,所以你不敢杀我!”
聂浥凌目肃俨,感叹出一声:“你是我见过,最可怜又可笑之人。”
“丑恶就是丑恶,黑白就是黑白。你不配谈起我母亲,还有更多人。”
说话间,洛瑧走向前,利落拔出随身短刀,毫不犹豫地沿着丽夫人右侧锁骨刺下。
“你......”
丽夫人睁着惊骇双眼,重重吐出一滩鲜血。
修庭妤已捂住赵景析的眼睛:
“景析,不怕,她坏事做尽,是自作自受。”
赵景析小小年纪,却已然临危不乱:
“太傅曾授课,人心之诡暗,可比悍渊;人心之光明,常如日月。是为君子,正达磬睿,夙听借鉴,无一不知。”
修庭妤安心许多,柔声说:
“我们景析,明理通晓,可为君子。”
赵景昉在旁听得清楚,内心欣慰。
“流火宫灭,不是她们的悲哀,而是你的倒行逆施、泯灭良知。就让我,了结一切。”
洛瑧漠然俯视丽夫人,一字一句清晰分明。
“交给我。我江湖中人,身份闲散,西林一向有恩报,有债偿,谁都别打扰我。我会多给她几个有意思的死法,让她选。”复曦曦站于洛瑧身边,凝目如冰,“流花白,你当日所为,就该想到今日之果!我再叫一次你的名,就是告诉你,身形消弭,罪戾昭示,诸恶殆尽,告慰天地。”
丽夫人空芜的眼中,只余惊惶,喘着粗气,奄奄一息地:
“我......你们......”
易橒澹上前,圈住洛瑧,冷眸温柔深濯:
“这一切,都了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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