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世上最宝贵的东西有两样,一为得不到,一为已失去……”
乔青猛然睁开眼睛,像一只惊弓之鸟从床上弹坐起来。笔神阁 www.bishenge.com
低下头,只见手还好好地长在胳膊上……乔青心中微怔,这双手不是已经被师父她砍掉了么?
作为联邦政府重金通缉的头号盗贼,这些年来,乔青穿越星际之间,以倒手不同位面的绝密修真者信息起家,几乎从未逢过敌手。
“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,就是有,我西乔还可以翻过去、绕过去,把墙炸个窟窿,再大摇大摆地走过去,哈哈哈哈哈哈。”
这一句名言响彻寰宇,几乎令星际中所有阴谋家闻风丧胆。
只是他生性顽劣,凡事只求好玩顺心,却从来不考虑旁人的利益来往,故而很快成为了各州政府公敌。
如此恣意来去,乔青最后还是死在了自家导师的法器“千溪铃”之下,临终前被她砍掉了双手,作为信物交给了联邦政府的首脑——元老院。
不过乔青并不记恨师父。
他的一切都是师父给的,师父要拿去,便随时拿去好了,他不在乎。
但有一批人,他却不能不恨——这些人,就是联邦第一亲卫军。正是这支部队用一整个星球的平民性命来威胁师父,动手除掉自己。
乔青眨了眨眼睛,把双手举到眼前。
如今的这双手,不仅灵活如初,就连胳膊上斑驳的疤也全都不见了。好像那些穿越星际的战火,从来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。
只是,这个身体……看起来就像缩水了一样,他原本就不高,只有一米七六的个头,现在明显更矮了,顶多只有一米四。
乔青抬起头,看了看四周。
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民宅卧室,天花板的边沿有着繁复却蒙尘的雕花,下面墙上的壁纸倒干净,只是有些边角也已经起了毛边……
看起来,这间房子似乎曾经有着很好的装潢,只是如今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。
不过,这里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……
“阿青?”外头传来一声柔柔的低唤,“是醒了吗?”
乔青浑身都打了一个寒战,一时间几乎冻在那里。
这个声音是……
卧室的门从外面被推开一条小缝,外面一个女人迈着轻缓的步子走进来,她眉眼之间全是温柔与关切,身上还带着厨房的烟火气味。
乔青仍是怔怔的,望着眼前的女人,表情是多年以来都从未有过的无措。
“做噩梦了吗。”徐舒坐到了乔青的床沿,手中的力量虽然柔和,却也带着几分不容抗争的力道,将乔青的胳膊按回了被子里。
这个人,乔青思念了无数次,。
徐舒仔细地捻了捻四周的被角,然后一只手伸进被子里,握住了乔青冰冷的手,声音里带着抹不开的疼爱,“阿青不怕,等烧退了,就不会再做噩梦了。妈就在这里陪着你,好不好?”
这是……怎么回事?
乔青记得,妈妈明明就在自己十一岁那年,因为一场出人意料的陨石雨而死于非命。
他永远都忘不掉自己跟着哥哥赶到现场的情景——一大片的黑烟焦土,巨大的陨石裹挟着难以想象的热量,将一整片商区砸成了火海,然后变成了废墟。
妈妈连尸骨都没有留下。
“……好,好好。”乔青只觉得鼻子一酸,眼前立时云蒸雾绕了起来,除了点头如蒜捣,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。
大概是梦吧。
但希望这个梦能做久一点儿。
眼看着乔青再次沉沉睡去,徐舒才轻轻松了口气。
她小心起身,又去屋外继续准备午饭,可是才进厨房不久,就听见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。
“妈!我回来了,阿青他……”
“嘘——你弟在睡觉,小点儿声呀。”
“哦哦!”
17 岁的乔升甩下书包,飞快地跑去乔青的卧室。
他轻轻推开门,迈着极轻快的步子走到了弟弟的床边。虽然乔青还在睡着,但脸色看起来比昨晚又好了许多。他叹了口气,忽然留心到乔青桌子上的杯子空了,便拿来茶壶,望杯里斟满了水,然后才轻轻带起门,退了出去。
徐舒在厨房里忙,乔升也没有闲着,他很快帮忙拿好了碗筷和杯盏,见着妈妈有什么需要的地方,就顺便搭把手帮忙。
徐舒掸了掸他,“你也去睡一觉,下午不是还有联考吗?”
乔升摆摆手,“那有什么,随便考考就行。”
徐舒皱起眉头,显然并不放心,“张老师不是说了吗,联考是高考的重要指示针,最后你要怎么填志愿,都得依据联考的排名来呀。”
乔升却笑起来,“妈,你就别管了,真要是按着联考的排名来报志愿,这个时候我用全力考,那不就暴露实力了么?再说了,最后的志愿再怎么填,我总出不了北斗联校的圈子,你儿子的水平你还信不过吗。”
徐舒拗不过儿子,虽然心里仍有些放不下,面上也只能平静下来。
乔升忽然像想起了什么,脸色忽然严肃起来,“对了,妈,阿青说了是什么伤着他了吗?”
徐舒摇头,“还没问,李医生说这次阿青遭遇的精神创面很大,我想等他好些再开口,别刺激他,先让他好好休息。”
乔升连连点头,“也是!”
午后,乔青再次醒了过来,他闻到迷迭香与煎牛肉的浓郁香气——这是他许久没有再吃到,但却一直怀念着的菜肴。
自从妈妈去世后,他就再也没有吃过一次牛肉。旁人以为是他不喜欢吃牛肉,但其实是因为没有人再能做出同样的味道。这种固执背后所隐藏着的思念,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。
乔青睁开眼睛,再次望向屋子里的陈设。天花板的正中间,正对着他眼睛的地方,是不时频闪的白色罩灯;四面墙上贴着郁金香花园的壁纸,虽然纸色因为上了年头而微微泛黄,上面的风景却依然清晰可见……
南边靠窗的位置放在书桌,桌面右上角摆着父亲生前送给自己的那套日历——
新历 741 年。
乔青的脸唰地一下白了。
这是他十一岁的那一年,也是父亲离开这个家的第六年。
尽管身体极为虚弱,他依然勉强自己坐了起来。乔青的呼吸变得急促而强烈。卧室外面,哥哥和妈妈小声聊天的声音隐隐传来,就像记忆中无数个家中的平静午后……
还没有反应过来,眼泪已经落了下来。
他回来了。
他回到了康城郊区的家,回到了那个曾经有哥哥、有妈妈的破旧公寓。
还未来得及平复这一阵心绪,客厅里突然传来一阵紧促的砸门声。
一个尖利的中年女声随之响起,“嫂子!嫂子在家吗!是我,我和老四家的来看你来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