曹公子闭目养神,李大昊抓耳挠腮,司空复和郜衙内窃窃私语说着什么,仿佛心不在此。
王娘心里紧张,她知道史诗琴的书法了得,是慕容七儿的最大对手,不过朱梓怡精于画工,书法想来也不会太差,希望玥儿不要输得太难看,就算垫底,也能多写几个字。
片刻后,一炷香烧去一大半。
玥儿心无旁骛,她可没看见欧阳牧,只想把自己记住的那几页字帖全部抄下来。
院外忽然传来喧闹,接着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。
屋中众人都皱起眉头,不知出了什么事。
不多时,莫管家进来禀报。
“启禀诸位,外面有人送来花篮礼物!”
欧阳牧道:“送什么礼,是预祝小花魁之争吗?”
“是,不过是祝贺玥儿小姐登上大风城小花魁之位。”
祝婆婆斜了一眼王娘,露出鄙夷之色,其他三个少女停下笔,朝玥儿投来一瞥,神情都是不屑。
欧阳牧大感意外。
“是谁送的?”
“没有具名,但送礼之人,乃是白爷手下。”
欧阳牧负着手,呵呵一笑道:“收下打发就是。”他看了一眼玥儿,像是在问,这是给你来助威吗?
玥儿专心写自己的字,完全没去理会。
王娘心情复杂,这一定是百里光派人送的,他是威胁,还是讨好,不得而知,反正这家伙顾忌赵将军,应该不是来挑衅,至于恭祝玥儿获得小花魁,他是做个样子,说不定是为了讨好赵将军。
尚文达顾左右,低声对身旁一个玄衣老者道:“现在的小花魁,一年不如一年,外面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少。”
那玄衣老者古怪地看了尚文达一眼,道:“只能说小花魁的日子没挑好,今天是大鸟国两位王子进京纳贡的日子,皇上亲自出宫迎接,大家都去皇宫门口看热闹了!”
说起纳贡,其实是大崋每年向大鸟国纳贡,两位王子是来接收贡品,不过他们也会带些礼物来,这是给大崋面子,但民间说起来就变成大鸟向大崋纳贡。
尚文达讨了个没趣,道:“大鸟国王子有什么好看?”
玄衣老者嘿嘿一笑,道:“王子是没什么好看,但公主就不一样了。”
“什么公主?”
“越国公主筱日厝。”
“越国公主,就是那个号称草原第一明珠的十三公主?”
“不错,和草原第一明珠比,小花魁就逊色多了。”
两人边上一个锦衣中年人闻言撇撇嘴,道:“我大崋女子千娇百媚、风华绝代,岂是番外蛮夷可比,那些看热闹的,都会乘兴而去、败兴而归!”
谈笑间,一炷香尽。
四位少女各自放下笔,有丫环上来收字。
玥儿这时才看了一眼其他三位的默帖,她看到史诗琴写的是行书,那字体飘逸娟秀,果然功底深厚,相比之下,自己的字虽然端正,却只能勉强算合格。
丫环们将四人写的字铺在地上,众嘉宾和曹公子几人起身离座,下来观看。
这四幅字有两幅相同,都是行书,而且临的是同一本字帖,另外一幅草书,一幅楷书。
欧阳牧道:“几位评判嘉宾看一下,是哪一幅字最好。”
李大昊装模作样看了一会,道:“本王觉得,这一幅最好,你看,工工整整,端端正正。”
曹公子微笑道:“王爷,您可知道她写的是什么字,临的是什么帖?”
李大昊顿时头疼,忙摆手道:“你们是行家,你们说了算,本王只是喜欢大大方方的字。”
司空复道:“王爷看上的是《九成宫醴泉铭》,这是欧阳询的帖。”
李大昊道:“好,反正本王不懂,我就喜欢这幅字。”
玥儿心中一喜,李大昊这个奸猾之人,这时无意间居然帮自己一把,她有一票,至少这轮不会垫底。
曹公子看向郜衙内,道:“衙内可有高见?”
郜公子乃是纨绔之辈,他哪里懂得欣赏书法,一看其他几张龙飞凤舞,字都不认识,便道:“在下和王爷的意见一样,觉得这张《九成宫醴泉铭》写得最好,最认真。”他是担心,那几张要他念出来,可是念不出。
祝婆婆脸色难看,这郜衙内明明自己给他送了礼,虽然没有点明,但关键时刻他居然不支持慕容七儿。
曹公子看向司空复,问道:“司空公子的高见呢?”
司空复指着一张纸道:“本公子喜欢这一幅,这是欧阳询临王羲之的《兰亭序》,此字既有欧的风骨,又有王的精髓,可称佳作。”
这张《兰亭序》正是慕容七儿的书法,另外一幅行书也是临的《兰亭序》,相比之下,慕容七儿明显高出一筹。
曹公子看向欧阳牧。
“欧阳大人的高见呢?”
欧阳牧哈哈一笑,指着两幅字道:“司空公子看得准,但老夫最爱这两幅字,一是《兰亭序》,二是这幅怀素的《自叙帖》。”
写《自叙帖》的是史诗琴,史诗琴诗文俱佳,她在书法上也下了许多功夫,这次她的目标是战胜慕容七儿,所以挑战怀素,想不到玥儿两票,慕容七儿一票,自己一票未得。
但场上脸色最难看的还是孟妈妈,她的朱梓怡擅长的是围棋和画画,一般画者的书法都不弱,她怎么也以为自己女儿会排在第二,想不到撞车慕容七儿,都写了《兰亭序》,这一下就被比下去了。
欧阳牧颌首道:“这两幅字各有千秋,俱是佳作,让老夫好生为难,曹公子刚才出题是默帖,并且指定是颜柳欧,这张《自叙帖》虽然上佳,可惜跑了题,老夫还是选慕容姑娘的《兰亭序》吧,这最后的决断,还请曹公子定夺。”
这一下,慕容七儿和玥儿就各自两票,看最后曹公子投向谁。
玥儿没有垫底,已经高兴万分,她知道以曹公子的见识,一定会投给慕容七儿。
曹公子哈哈一笑,似若无意地瞟了一眼玥儿。
玥儿心中一跳,暗道:“他是什么意思?”
果然,曹公子笑道:“小生钟意这幅《九成宫醴泉铭》。”
欧阳牧大感意外。
“公子何以选了一幅最差的?”
听到欧阳牧这么说,李大昊、郜衙内脸上都有些挂不住,众嘉宾都是一阵哄笑,笑声中,尚文达苍老的声音最大。
李大昊看到边上那个书记员不停地记录,不由怒道:“刚才这个不许记。”
那书记员嘿嘿一笑,点点头,继续记录,李大昊一把夺过他的本子,看了半天也没全部看懂,又气乎乎地还给他。
曹公子道:“小生先前出题时已经说了,须临摹一本颜柳欧的名帖,谁写得多、完整、好,才算取胜,这一题,好字排在最后,大家都跑了题,只有玥儿姑娘没有。”
这话一出,众嘉宾都觉得有理,纷纷点头,只有尚文达摇头,道:“这一题是书法题,应以字而论才是正解。”
慕容七儿诧异道:“我临的《兰亭序》,是欧先生的摹本,不能算跑题吧?”
“《兰亭序》乃是东晋王羲之的名帖,欧阳询难道没有名帖,他是以《兰亭序》出名的么?”
“这个——”
慕容七儿一时语塞,史诗琴和朱梓怡也是心中郁闷,她们为了追求难度,反而忽略了出题的基本要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