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四月时节,江南风光无限好。
如今朱慈烺做皇帝有了近七年时间,他已经成功的掌握了整个国家。
如果没有魏国的崛起,朱慈烺此时肯定意气风发,可是高义欢的存在,让他寝食难安,即便是看着玄武湖上的美景,心里也没有一丝快意。
这时船只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航行,湖中倒影着钟山的身影,朱慈烺身穿明皇龙袍,头戴翼善冠,负手站立在楼船船楼上。
在甲板上,身穿飞鱼服,头戴碟盔,腰垮绣春刀的锦衣卫,站在船舷边上,警惕的注视四周。
此时,一艘小船,慢慢靠近楼船,船上锦衣卫放下绳梯,锦衣卫指挥使吴邦辅先爬了上来,紧接着一个头上抱着头巾的清瘦老头,也爬了上来。
吴邦辅对老头道:“冯大人稍后!”
老头点了点头,吴邦辅便整理了一下蟒袍,蹭蹭的上了船楼,对着上面孤身而立的背影行礼道:“陛下,人来了!”
朱慈烺没有转身,只是淡淡道:“让他上来吧!”
“是!”吴邦辅躬身一礼,然后走到船楼边上,朝下面的锦衣卫使了一个眼色,他们立时会意,便引着老者上了船楼。
这时吴邦辅一挥手,甲板上的锦衣卫便纷纷离开船楼周围,上面只剩下负手而立的朱慈烺,按刀驻立在侧的吴邦辅,以及穿着灰布道袍,裹着头巾的老头。
此时,清瘦老头看着朱慈烺的背影,首先跪下磕头,涕泪横流道:“老臣能见到陛下,看见陛下已成力挽狂澜的雄主,真是死而无憾了!”
朱慈烺转过身来,看着老头,却冷笑道:“好了,冯先生,不用演戏了。说一说你的来意吧!”
来人乃是冯铨,是天启年间的大学士,满清入关后,他投降了满清,被授内翰林弘文院大学士兼礼部尚书,为清廷召集了大批阉党入朝。
冯铨脸上有些尴尬,不过遂即立刻恢复过来,正色道:“陛下,臣此来,是为了大明江山而来!”
朱慈烺心中不耻,在他的内心中,很鄙夷这些投靠满清的明朝大臣。
食君之禄,忠君之事,既然享受过大明朝的恩惠,却不能为大明精忠,这些人便都是奸臣,是叛贼。
冯铨明明是满清的奴才,一上来却给他磕头,恬不知耻的臣,连罪字都不加,他看着便觉得一阵恶心。
现在冯铨说为了大明江山而来,朱慈烺觉得十分的可笑,这个糟老头子坏的很,他不可能相信冯铨的话语,不过朱慈烺心里这么想,嘴上却道:“哦,那朕到要听一听,先生怎么为了朕的江山。”
冯铨立刻又磕头道:“陛下,多尔衮派臣过来,是想要向陛下借船,臣以为这对陛下而言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。”
朱慈烺冷哼一声,心道果然,这条老狗哪里还是为大明考虑,分明还是为他的主子来说情。
对于借船的事情,朱慈烺已经打定了主意,不借给多尔衮,让多尔衮与高义欢鱼死网破,拖住魏军,而多尔衮快撑不住,失去了利用价值时,他再从后插多尔衮一刀,表明他抗击鞑虏的立场。
朱慈烺不耐烦的摆了摆手,“如果是为了这件事情,先生可以回去了。”
吴邦辅见此,忙走上前来,准备请冯铨离开。
冯铨心中大急,忙快速解释道:“陛下,现在魏军磨刀霍霍,而多尔衮已经无心纠缠,只想撤回关外,这时陛下提出任何条件,多尔衮都会答应,包括陛下索要山东北直隶。”
冯铨语速飞快的直接抛出了多尔衮的底牌,他这真不是为了多尔衮,而是为了他自己。
谈判最忌讳的就是让对手知道底牌,否则便不好讨价还价,冯铨说出这样的话,立场肯定不是站在满清一边,而是清满清卖了。
朱慈烺眉头一皱,愣住了,他沉默半响,开口问道:“此事当真?”
收复山东和北直隶,光复北京,对朱慈烺还是很有吸引力。如果他能占据山东、北直隶,大军进入神京,必然能够振奋明朝的军民士气,反过来压高义欢一头。
冯铨忙道:“陛下,千真万确!多尔衮要撤出关外,北京城中人心已散,臣已经联络了不少大臣,大家都愿意恭迎陛下还都。”
多尔衮要撤回关外,满人肯定要走,可是满清朝廷中,许多汉臣却并不想去关外苦寒之地。
那么他们就只剩下,投靠魏国或者是头靠南明两个选择,北京有不少官员与魏国联系,自然也有人想投靠南明。
冯铨要投靠朱慈烺的原因比较简单,魏国没有他的关系,他投靠魏国,不知道魏国会怎么对待他,而南明现在是马阮一党重新掌权,算是阉党一脉,他有许多旧识,还有门生故旧都在南明做官,而他本人与马士英、阮大铖也有交情,所以他决定投靠南明。
这与吴三桂选择投靠满清是一个道理,大顺朝中,吴三桂没有熟人,没有关系网在,他无法预测自己投靠大顺后的命运,而满清一边,有他舅舅祖大寿,哥哥吴三凤,姨夫裴国珍,表兄胡弘宪,辽东军阀中有不少人都成了汉奸,吴三桂的关系网在满清一边,他投靠满清后的命运是相对能够确定的,再加上李自成抓了他爹,他就更不可能在相信李自成了。
总结起来,就是投靠有关系网的一方,风险小一点。
冯铨见朱慈烺陷入沉思,知道他动心了,于是忙又磕头道:“陛下,据臣所知,高义欢正在集结兵力欲图神京,若陛下不取,神京必落入魏军之手,陛下必悔之晚矣。如陛下同意,臣可以让清军配合陛下,届时陛下依然打出北伐旗号,清军则主动向登莱撤离,陛下可以水师直接接受北京,而臣也会号召北直、山东州府归顺大明。陛下要是收复北京,必然声威大振,为大明中兴之主,届时以天子身份,便能从容对付西魏。”
朱慈烺久久不语,这么大的事情,他无法立刻决定,还需要与心腹商议,不过他心里确实已经动心。
这时朱慈烺再看向冯铨时,目光立时柔和起来,忽然觉得这个糟老头子也不那么让他恶心了。
朱慈烺走到冯铨身前,忽然弯腰扶起伏地的冯铨,面露微笑,“先生辛苦了,起来说话,朕要与先生好好详谈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