褚蒜子当然想让司马聃收回成命,只是司马聃亲政第一个决策就否决了,恐怕天下会有流言,当然最重要的是,对司马聃的威信是一个不小的打击。
褚蒜子暗叹,或许是天意如此。
皇帝金口一开,覆水难收。司马昱和褚蒜子也无可奈何。
当然,朝廷里的猫腻高敬宗是不知道的,他只是知道正如谢道韫所料,一封请奏上去,三日后便下达批复。
褚蒜子心想既然无法挽回,不如做一个顺水人情。与司马聃商量之后,下一个圣旨,册封高敬宗有安北大将军,开府仪同三司,都督司、雍、兖、洛、豫、并、幽、平、营、冀十州军事。
褚蒜子倒是打得好算盘,除了凉国之外,把氐秦、燕国、代国全部划归高敬宗管辖,至于高敬宗有没有这个能奈管辖十州军事,就不是褚蒜子操心的事情了。
高敬宗看到这个任命,就知道褚蒜子的用意了,毕竟他两世为人,如果连这点小伎俩都看不透,那他算是白活了。褚蒜子这是给高敬宗拉仇恨,把代国、秦国和燕国三国十州七十九郡全部封给高敬宗,至少苻坚和拓跋什翼犍绝对不会把手中的兵权交给高敬宗的。
而且他们更加没有办法结盟了,只是死磕。
尽管高敬宗看穿了褚蒜子的用意,依旧无济于事。因为褚蒜子用的是堂堂正正的阳谋,利用的是晋国这个天下大义所在的名份。
高敬宗接到圣旨,心情相当不爽。
谢道韫看着高敬宗气得连饭都没有心情吃,就劝道:“高郎何至如此稚气?”
“被摆了一道,心里当然不舒服!”高敬宗道:“这道圣纸您看,咸闻内外使之,这是要布告天下,不日苻坚和拓跋什翼犍将会知晓。本来北府军装备差,训练少,抵抗燕军已经勉强,如果在拉上两个强敌……咱们这褚太后是恨北府军不死。”
谢道韫道:“其实下不下这道圣旨,对高郎来说重要吗?”
“重要吗?”高敬宗疑惑起来:“怎么不重要?”
谢道韫摇摇头道:“其实,这道圣纸根本不重要。高郎你想,苻坚和拓跋什翼犍都是聪明人吧?”
高敬宗点点头道:“当然,他们若是愚笨,天下间就没有几个聪明人了!”
“是啊!”谢道韫道:“既然高郎也承认他们是聪明人,他们岂会中了褚太后的挑拨之计?”
“就算不中计,一番趁火打劫是免不了的!”高敬宗道:“不管,收拾一下,今天就走!”
谢道韫却道:“奴劝高郎迟些日子启程!”
高敬宗不解的问道:“这是为什么?”
谢道韫道:“高郎难道要辜负褚太后一番美意?”
高敬宗更加不解:“辜负?”
“不错!”谢道韫道:“自永嘉之祸,侨居江左的士绅百姓何止百万之众。侨居江左,终究不是长久之计。众侨居士绅和百姓,无时无刻不盼望着王师北伐,他们可以魂归故里。所以每当朝廷组织北伐,侨居江左的士绅百姓皆纷纷慷慨解囊,有钱出钱,有力出力。高郎何不趁机在建康举行誓师北伐,获得侨民的支持?”
高敬宗这才想起,历史祖逖上书晋元帝司马睿请求北伐,可是晋元帝和南宋赵构一样,素来没有北伐之志,就封了祖逖一个为奋威将军、豫州刺史,仅仅拨给他千人的口粮,三千匹布,不供给铠甲武器,让祖逖自己想办法招募士兵。祖逖带领自己私家的军队共一百多户人家渡过长江,在江中敲打着船桨说:“祖逖如果不能驱赶戎狄肃清中原而再渡江南,就像大江一样有去无回”于是驻扎在淮阴,起炉炼铁,铸造兵器,又招募了二千多人然后继续前进。
高敬宗一想也是如此,既然祖逖可以利用一个空头的名号,募集到军队和粮草,自己何不趁着这个机会,大捞一把?
在谢道韫的策划下,高敬宗在建康城五城树起安北大将军节仗,将二月北伐的告示贴满全城。作为一个后世之人,高敬宗如果不利用后世的舆论宣传攻势,就太对不起他这个穿越人士的身份了。他将会成为穿越大军中的耻辱,另类。
所以高敬宗不惜拿出手头仅有的四千万人,几乎将建康城所有代写书信,说书、捐客、伶人、牙人,全部出动,不仅在建康城,而是在建康周边宣传安北大将军高敬宗北伐燕国的事情。
建康城一处酒肆门前的告示栏前,挤满熙熙攘攘的人群。有人识字在宣读高敬宗的北伐檄文,这篇为了兼顾那些目不识丁的百姓,高敬宗采取了白话文的方式书写。
“……鲜卑白虏,人面兽心,入关侵略汉地,屠戮华夏无辜百姓数以百万计,鲜卑所过之处,执行三光政策,既人全部杀光,财物粮食抢光,房屋宗祠烧光,无数城池和乡村被鲜卑人毁灭。
身陷虏手的骨肉同胞,生不如死,被鲜卑白虏以极度残忍的手段对待着。他们白天要被从事最苦最累的工作,却连最基本的衣食都得不到保障,从永嘉中到升平三年,短短四十七年的时间,北方两千万百姓仅剩不足三百万人,十之八九被残忍的杀戮。
不才高敬宗,奉天讨贼。某不狂妄,自知一人之力,难扭乾坤。华夏大地,如若志同者,遣师共赴北伐;九州各方,如有道合者,举义共赴。”
人群中的谢道韫不解的看着高敬宗:“似乎未如高郎所料?”
高敬宗信誓旦旦的道:“等着看好戏吧!”
突然在人群有一名脸色蜡黄,瘦骨嶙峋的年轻男子,大声说道:“鄙人是小号的东主,洪冬生,小号对外转让,有意者可与鄙人面谈!”
与洪冬生相熟的人就问道:“洪东主,您这酒肆生意兴隆,财源广进,为何要转出去?”
“艾先生有所不知,先父有言王师北定中原日,家祭无忘告乃翁。冬生自幼体弱多病,拿不得刀,举不动枪,惟有将小号转出去,折换成钱粮,助高安北北伐!”
“洪东主高义!”
“洪东主慷慨!”
就在这时,又有一名黑脸汉子放声高呼:“不知高安北在哪里征兵?俺没钱,还有点力气。”
洪冬生道:“据说玄武湖畔那里有一个征兵点。”
“多谢指点!”黑脸汉子抱拳道。说完黑脸汉子便朝玄武湖方向走去。
就在这时,又有一人道:“好汉子,同去!”
“同去!”
“算俺一个!”
“俺也去!”
呼呼啦啦人群中走出十几号人。黑脸汉子又冲人群大喊:“还有不怕死的吗?”
人群骚动一些,出来一名年轻的儒生。“小生愿去!”
黑脸汉子不屑的道:“你这瘦胳膊小腿,去了也是白搭!”
“不要瞧不起人,小生虽然手无缚鸡之力,却也粗通文墨,可以帮助高大将军筹算粮草,抄录文案!”
谢道韫望着这一幕,心中甚是欣慰。
然而就在这时,突然看到原本高谈转店支援高敬宗北伐的洪冬生来到红袖身边,红袖递给洪冬生两个金饼子。
而最先叫嚷着要去参军北伐的黑脸汉子,同样恬不知耻的问红袖要钱。
谢道韫目瞪口呆: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
高敬宗不以为然的道:“当然是托儿啊!”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