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道破名,刘裕杀心顿起。
他与天锦已经这样倒霉了,临走时居然还被人撞破。未免横生事端,他必须将此人处理干净。
他眼里迸发的浓浓杀意,是挡也挡不住。
桓玄身型削瘦单薄,乍然一看并不足以为惧,刘裕不动声色地将天锦护在身后,心里盘算着如何一招制敌。
然而,很快的,桓玄身后,又走出来一个婢女。那婢女眼神锐利,脚步沉而有力,一看便知有功夫绑身。
刘裕心里不由一沉。
“阿裕,桓公子是好人。”天锦在身后扯了扯他的衣服,又他身后探出头来,“桓公子也是被困在此,咱们能不能带他一起走?”
她这话,让刘裕心里沉了又沉,桓玄却十分意外。毕竟,他与天锦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,还不至于会让他们为了他而涉险。
果然,刘裕下一句便是,“这谢府里守卫森严,多带一个人就多带了一份被发现危险。”
“不错。”桓玄失笑,“你的好意我心领了,眼下你二人都自身难保了,还是想想如何脱身吧。”
他这话意有所指,刘裕很快就警觉到了。
放开天锦,他快步探身到出口处,一看就看到正带着婢女快速往这边靠过来的谢道韫。
弄风堂就这么一个出口,若没有桓玄在此,他倒是可以躲进正屋里伺机而动,或者等外面的人走了再离开。
可眼下,谢道韫带着人直奔这里,一眼就能让人看出目的不纯。刘裕自认为行事小心,除了不曾察觉到一早就在这里的桓玄的存在,并无人发现他的行踪。
那么,唯一的可能就是……
“别看我!”桓玄岂会看不懂他的眼神,立即否认,“人可不是我招来的。”
他身后的英儿也在这时点头,目光直直看着天锦,“不错,我能证明,事情与桓公子无关。人是你们自己惹来的,我方才透过靠花园的一扇窗子,亲眼目睹了花园里发生的一切。你走之后,谢石罚了婢女跪在园中,被谢令姜看到,也不知那婢女跟她说了什么,她就往这边来了。”
“刚才我们若不出来,你们在此私会,立即就能被她撞破。现在……谁走都不合适了,倒不如大大方方一起赏梅吧。”
她把“赏梅”两个字咬得格外的重。
不知是不是天锦的错觉,她感觉这个婢女看着她的眼神里,透着一种气愤又无奈的冷意。
一时之间,无人再开口。
刘裕默默退到一边,与天锦保持着一段距离。
英儿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,嘴角轻轻撇了一下。她走上前,一把挽住了天锦的手臂。
天锦正觉得诧异,就听见她以只有她们俩人能听到的声音,低低说了一句,“公主,我是来救你出去的,你别再轻举妄动。”
就在天锦身体僵住的同时,谢道韫已经带着婢女迈了进来。
堂弄堂里的几个人不约而同朝她看过去……
谢道韫来此的目的是为捉奸的,显然没有料想到,这里居然这么多人。
她还没有看到天锦,却首先被清莲临风的桓玄吸引了去了目光,“你是……”
桓玄大大方方朝她拱拱手,“在下荆州桓氏。”
谢道韫不由瞪大眼,“前大司马,驸马都尉桓温是你什么人?”
“家父。”
“你是南郡公……桓玄?”谢道韫十分震惊。
桓玄面不改色,“正是在下。”
荆州桓氏谢道韫或许知道的并不多,可南郡公的事迹她却在很早就知道。马桓温年轻的时候也是风致楚楚的人物,娶南康长公主可谓是一段佳话,只可惜他权势坐大后,被朝廷所忌讳,他死时其子桓玄才五岁,承袭了南郡公的爵位,却不再被朝廷厚待。
可她却怎么也没有想到,见到桓玄本人,却是在她六叔的府邸里。竟还是在这样一种令人难以启齿的情况之下。
再看看天锦,她身边还站着一个婢女,除了桓玄,这里还一个外男。谢道韫是见过刘裕的,知道他是跟随谢琰一起进府的。
说是私会,可是哪有一女同时私会两个男子的道理!谢道韫目光沉沉朝自己的婢女撇了一眼。
碧珠也知道自己弄错,慌忙将头垂下去。
气氛有些微妙,谢道韫沉默片刻,才喃喃道:“竟不知六叔何时请了南郡公来此小住,是令姜怠慢了。”
桓玄突然就笑了,“谢大姑娘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,我本不是谢石请来的,我是被他掳来的。”
谢道韫:“……”
桓玄:“身为一个人质,我本不该在府上乱走的。只因这弄风堂里的梅花开得让人心悦,总忍不住过来看看。没想到今日有兴致来赏梅的人,却是一个接一个地走进来。不过在下已经赏够了,这便给各位腾出地方。”
说着,便朝婢女看过去,“英儿,回去吧。”
他声音清润,语气不急不徐。说自己是人质,却丝毫不见半点的受制于人的尴尬。抬脚往外走时,也是从容不迫的,一如朗朗皎月般的风姿,让人移不开目光。
谢道韫有些失神,一向知礼的她,从头到尾都忘记了要还礼。
趁着她失态,刘裕朝天锦眨了眨眼,悄无声息地也走了。
天锦的一颗心却跳得厉害,下意识地抬脚想跟过去,却被落后的英儿用力在手臂上握了握,无声的又提醒她了一次。
热闹弄风堂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。
天锦深深吸了口气,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该怎么应对。她缓步走到梅花树下,勾下树枝,折下了两束梅枝。
树枝被折断时发出的清脆声,终于让失态的谢道韫回了神。看到天锦的举动,她不由皱起眉。
“这梅花开得正好,你折了它做什么?”
谢道韫来此的目的,也已被桓玄身边的婢女点破。天锦也已经不再慌忙了,目光直直对上她的,似笑非笑道:“我与谢大姑娘还没有要好到,可以同站一个屋檐下赏花吧?”
她这一句话堵过来,谢道韫哑口无言了,甚至还有点恼羞成怒。
天锦一走,她的脸色就沉了下来。
“主子……”碧珠在身后怯怯地喊了她一声。
谢道韫无意与她计较,可心情却糟糕极了。回头再看看,发现刘裕也不见了。
她道:“你去告诉方葵,让她盯着天锦,巨无事细,必需一一报给我。”
碧珠眨眨眼,似乎不解。
谢道韫双眼扫了过来,不悦道:“还不快去!”
“喏。”